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艱辛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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艱辛事

女人撲哧一笑,將那些折子理好,準備送給陛下查閱,正在這時,小內侍萬禮連滾帶爬進了內政堂,撲通一聲跪在了姜淮面前。

他臉色通紅,因在冬日跑得太急,氣都喘不過來了,只手指身後,斷斷續續道:“二……二皇子求見。”

二皇子?姜淮還以為是自己沒有聽清,正要再詢問萬禮時,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厚重的腳步聲。

女人擡頭一看,嗬,是羅剎入世了嗎,這身披鎧甲,怒容滿面的男人不是二皇子還是誰。

還好,入宮不遞折子,進殿不聽通報,這無視宮廷規矩的作風確實是他,也還好,知曉進政事堂要解軍械,進門前已經將大刀扔給旁邊的侍衛。

裴瑜進來,也只是冷冷看了姜淮一眼便把眼神移開,直直看向坐在主位的裴珩。

裴珩原本是極為喜歡和佩服這個二哥的,可自從長安王發動叛亂,裴瑜前去平叛,幾次上折子到宮中怒斥他做事無能後,裴珩對這個煞神一樣的二哥簡直是害怕死了。

現下好了,這煞神直接從千裏之外回來了。

還不等裴珩反應過來,他已被親愛的二哥一只手拎了起來,雖然沒有到雙腳離地的誇張地步,可也八九不離十。

姜淮趕往放下奏折,疾步走到二人面前,勸裴瑜不要動怒。

裴珩趕緊附和著點了點頭,只指著門外,說話都結巴了:“爹爹……病了,不……不在這兒。”

裴瑜冷笑,將他扯了出來,只把人拉近自己,兩張俊臉快要貼在一處了,他咬牙切齒,道:“我不找爹爹,我找你!”

這小子真的是爹爹親自教導出來的?怎會如此無知,這戰事也不算大,只要糧草夠足,速戰速決也不是問題。

可現在,他在前線英勇作戰,保他在上京榮華富貴,他倒好,問他要糧草,問他要兵力,可要什麽沒什麽,竟還讓他自己解決,眼下戰事僵持,士兵北上所帶三月餘糧也已要吃盡,北邊戰亂,老百姓自己吃都不夠,怎麽肯上繳。

還有兵器、軍餉,全都緊缺,這些哪樣不是讓士兵心甘情願跟他作戰的緊要之物。

可他要什麽沒什麽,危急之下,只得悄悄從戰場回來,進宮求助。

“臭小子,你想害了我不成!”要不是時機不對,裴璟恨不得揍他一頓,“要是你以後當皇帝,我可第一個不同意!”

定是個昏君!

裴珩又配合著點點頭:“二哥說得對,我也不讚成我當皇帝。”

雖然氛圍緊張,可因了裴珩這有趣的話,姜淮不免笑出聲,見裴瑜看過來,她趕緊清清嗓

子,變了臉色,恭敬道:“二殿下要見陛下的話請隨我來。”

裴瑜終於松手,一把將拎著的那人扔到椅子上坐著:“帶我去!”

他可沒有頭昏,找誰不如找皇帝有用。

慶元宮內,太醫正給皇帝熏藥,見到二兒子站在自己面前時,他還以為自己做夢,睜開眼睛一看,果然是裴瑜。

怎麽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搞突襲這招呢?皇上嘟囔。

太醫收好藥箱,只吩咐皇上不得多用神,而後滿臉擔憂退了下去。

皇帝看他,一臉奇怪:“你戰打完了?”

裴瑜一口老血就要吐出來了,要論推拿之術,這個爹爹是要排天下第一的。

於是,男人皮笑肉不笑,道:“再不給糧草,不到一個月就能打完了。”

“我看這皇位就要讓給老皇叔坐了!”

皇帝點點頭,竟還“嗯”了一聲,一臉平靜,如似平常。

“我看朝中也有長安王的人,借著官家您病重,那主持朝政的蠢貨什麽也不曉得的機會,我要什麽不給什麽,想故意在糧草一事上生生拖死我罷。”

“軍中開支每天耗費千金,若是再這樣拖下去,恐軍心不穩。”

“兵者,死生之地,存亡之道,不可不察也。陛下,宮中需要一位主持之人。”裴瑜回頭看姜淮,只道:“他當真不願回來?是想看我大齊江山拱手讓人嗎?”

姜淮一楞,爾後才反應過來,原來裴瑜也知道她去宣州尋裴璟的事了,他匆匆從北邊趕來,怕也是想讓裴璟回來罷。

姜淮看看皇上,猜測是皇上告知二殿下此事的,是以她點了點頭。

裴瑜武學出身,性格果斷堅決,絕無文人半點猶豫,當下道:“還請陛下收回廢太子詔書,將裴璟重立太子之事廣而告知天下人,請太子回宮主持大局。”

皇帝本來一直躺在病榻上閉眼養神,聽裴瑜這麽一說,他才眨眨眼睛:“這樣不好吧,你這五弟一向不喜歡被人威脅,要是惹得他不高興了,恐是再也不願回來了。”

裴瑜一怒:“那我就親自去宣州將他綁來!”

皇帝點點頭:“依你吧!要是他有什麽怨氣,你受著就行。”

直看著姜淮在慶元宮中將那詔書一筆一筆寫完,裴瑜才稍稍放心,皇上看看兒子,問他可還有什麽要補充的,裴瑜搖搖頭,沒有了,他就不信逼不出他來。

正在這時,萬禮又急匆匆趕來,說是白指揮使求見。

白追雲身為禁軍指揮使,只負責京畿安全,若非急事,他絕不會來慶元宮面聖。

姜淮朝皇帝行禮,疾步離開大殿,走到宮門口,果真見白追雲單膝跪地請求覲見,他臉色焦急,右手還抓著一只海東青,女人心中一驚,趕緊引他進來。

“太子殿下已出宣州,已從東海北上。”從寫下這個消息,到海東青由宣州送來上京,恐已過去一月有餘。

“他已北上?可是要回上京?”裴瑜一喜,連姜淮聽了也是心中一動,難道他要回來了。

白追雲搖頭:“現下還不知殿下是去哪裏,只是他已然離開宣州。”

裴瑜不管,揮手道:“他願出宣州不再畫地為牢就是好事一件,我估摸著他就是要回上京。”

男人覺得自己這次沒有白回來,連病榻上的皇帝也因為這個消息臉色和悅不少,他雖然沒有表現得那麽明顯,可姜淮能從那顫抖的眉毛下感受到皇帝的激動。

“你現下回北邊,糧草的事朕來想辦法。”

皇帝向來自詡親和,從不愛在宮人面前輕易自稱為“朕”,今日這麽一說,倒是讓裴瑜信服。

“那就多謝陛下了!”

裴瑜終回了北邊,裴珩送他離開時,又被二哥恐嚇一番:“再這樣懦弱無能,隨波逐流,看我回來怎麽收拾你!”

“我與沈姑娘有話要說,你先回去。”

裴珩不曉得二哥有什麽話能與姜淮說,他看看二人,就是不肯離開。

姜淮知覺裴瑜有事,只把裴珩打發走,果然,只留他二人在時,男人直接問道:“你與裴璟可互表心跡了?”

這直白的問題讓女人一頓,而後兩頰到耳後全是通紅一片,天氣冷,更能讓她感受到臉上紅熱得很。

她不回答,可裴瑜瞧瞧那樣子就知道答案了,男人一笑,眼風一掃卻是看向了女人的小腹。

舒坦的眉毛突然蹙緊,那眼神中的懷疑之色越來越濃。

這樣子到底有些不禮貌,姜淮卷起大衣蓋住肚子不讓他看。

裴瑜擡頭,奇怪道:“你有身孕了?”

少女已是惱羞成怒,有身孕又如何,他一個和她無親無故的男子這麽問禮貌嗎?何況她還未出閣就有了孩子,是一件值得他大聲喧嘩的事嗎?

裴瑜也只是猜測,可他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,夫人從懷孕到產子一向有他陪伴,對這些跡象也是十分熟悉了。

其實姜淮那肚子本是看不見的,可她偏偏多此一舉,將大衣圍在身上時,讓裴瑜看見了衣下微微隆起的體態來。

他已了然,甚至沒有問孩子的父親是誰就帶著那神秘的微笑離開。

姜淮知他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,惱著氣送他離開。

再回到慶元宮時,姜淮聽到皇上的咳嗽聲,她忙跑去給他順著氣。

“怎麽半個宮人也沒有,陛下就是再喜愛清凈也要留一兩個人在。”

不知為何,這段時日皇上不讓宮人們在寢殿服侍,所有事都是自己親力親為,他身子已經這樣糟糕,再不留兩個人看著怎行。

這邊姜淮說著,皇帝卻一手緊緊掐著姜淮的胳膊,輕輕道:“阿溪,我的眼睛看不見了。”

給他倒著茶水的女人雙手一頓,爾後,她才瞪大了眼睛看向皇帝,一臉不可置信。

因為上了年紀,那雙眼睛不再如年輕時那般清明,而是稍稍發黃,此時他瞳孔無光,雙眼無神,即便三掌之處就是姜淮,可也無法將焦點落在她身上。

女人抖著手,輕輕道:“陛下,你說什麽?”

皇帝拉著她的手,放在了自己腦上,說道:“十幾年前我曾從馬上摔下,頭著於地,那時自以為年輕,沒有讓太醫細查。這幾年老了,只要一用力,這腦袋便又暈又痛,兩年前,我突然失明,可太醫針灸一番便好了。可這段時間不一樣了,我失明的次數越來越頻繁,有些時候連著十日也恢覆不了,太醫說這裏有個散不了的血塊,它會越長越大,以後莫說眼睛能不能好,恐怕連性命也保不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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